最近俄羅斯皇家航空將開闢莫斯科—台北定期班機飛航,一些修學俄文的、與我同齡的老朋友都躍躍欲試,想搭首航班機赴俄羅斯旅遊。這件事則讓我回憶起1995年的一段往事。當年我年歲剛過四十,正處在人生高峰,卻勇敢的從自立報社申請優退,並獲得母校政大王兆徽教授的留俄獎學金,毅然隻身負笈遠赴俄羅斯莫斯科大學攻讀碩士學位。儘管孔夫子說,四十而不惑,但對我來說,其時其際,仍執著地在「希望之街」奔馳。
「希望之街」是前蘇聯一部電影的插曲,它的一段歌詞:「我就深信奇蹟會到來,童話故事比不上,一定能夠和妳重相逢,妳將永隨我身旁—啊,親愛的姑娘,妳的蹤影在何方?也許在希望之街上,在那善良的廣場上……」總在不經意間,縈迴我耳際。

或許是前生與俄羅斯結下「宿」緣,回想當初我考進政大東語系俄文組,時當國民黨政府正厲行「反共抗俄」政策,俄語的學習環境相當惡劣,幾乎沒有俄籍教授;有許多人說,在台灣讀俄文的人畢業後,不免要挨「餓」。長期以來,我的職業生涯雖堪稱順利,但所學的俄文卻彷彿小老婆般,始終無法名正言順地帶出場,深怕她一露臉、一發聲,就被瞧不起。也因此,只能偷偷將她窩藏在心裡。不過,自那時起,我已決定,有朝一日勢將攜此一小老婆回到她的「娘家」探親。
直到1991年前蘇聯瓦解,俄羅斯宣告主權獨立,台俄關係開始解凍,社會上才逐漸興起學習俄文的風氣。為此,我常自我解嘲,王寶釧苦守寒窯不過十八年,而我則直到四十歲,歷經不下二十年,眼見那命運像小老婆的俄文終於鹹魚翻身,才稍稍敢在公開場合偶爾「秀」她一下。1995年夏天,在對俄鄉的無限憧憬下,我終於捨下在報社小主管的高薪工作,安置妥當妻兒的生活後,挾帶這位小老婆直奔北國學習深造。
1997年我拿到碩士學位返台,有幸進入台灣經濟研究院服務,其間偶爾會在國際會議上接觸到一些俄羅斯學者專家,但也多屬過場性質,談不上深交。如今我雖已從台經院屆齡退休,但是那「希望之街」的歌聲仍舊在心底深處低吟,小老婆的故鄉好像不斷在向我招手,內心常有一股重返俄羅斯的衝動。
竊想,現在我雖已六五高齡,但命中似乎注定,我與俄羅斯情緣仍未了,想必未來還將再唱一曲「情繫俄羅斯」?

〈2019年5月22日修訂稿〉